【高雄文學】
文青生涯不是夢。流水淙淙四十年
我是草地人,在旗山小鎮四保出生,在圓潭長大。我們都是文青,幾本舊日記,記載詩人的珍貴記憶。記錄無法忘懷的事。記錄無法忘懷純情,簡單,糾葛,召喚鄉愁的情境。
我們都是文青,從旗山出發。閱讀這些小說讓自己廢寢忘食,每天拿著一本小說晃來晃去。在旗山小鎮,多麼令人愉悅愜意的生活,生活經濟有父母扛著,唸書,甚麼都不管,只管自己的讀書與娛樂。天塌下來,有父母肩膀頂著,我過著自己的生活。我們無需抱怨,我們更無需吐槽,我們更無需發牢騷。我們的年代,時興看文本武俠小說,言情小說次之,世界名著又次之。但看來看去,眼界視野開了,我就跌入世界名著的氛圍中,作文也在班上稱霸。
總大肆涉獵世界名著,海水沒有國界,雖然英文不好,透過翻譯文本也能跟世界接軌。中學成為標準文青,瞬間進入中年,即使現在進入初老,仍然捧讀為數眾多的詩集與小說集,沒有停頓。光是流浪宜花東,繼續買了新舊書,兩年閱讀量超過兩百本。
結婚於八〇年代,起先住苓雅區英義街幾年,離詩人曾貴海醫師很近,孩子與我生病感冒也會帶去給他看,生活氛圍在那裡,但感覺空氣不佳。沒想到三十年後,高雄發生最嚴重的氣爆事件,好在我們早已從英義街搬遷鹽埕。幾年前氣爆事件後,我再回去凱旋路與英義街看滿目瘡痍的坑坑洞洞,那種恐怖的驚悸畫面,土地整個翻覆上來,爆炸了還挖出多條溝,下雨了居然成為幾條河,我都沒有辦法走過去,得繞道一段路。
轉而住在鹽埕區,去哈瑪星與西子灣比較近,我以機車載著孩童倫兒去看西子灣進入港口的大船入港,小孩看大船的興奮拍拍手,又叫又跳的模樣,很能感染大人的情緒。因此,三不五時就載他去看船入港,後來連小舟漁船也喜歡看,還記得去旗津看船隻,有一艘船翻覆,小二的倫兒在圖畫課居然繪翻覆的船,小小童心也對某些事物敏感哩。
回溯高中時,還沒有讀《戰爭與和平》,沒有讀《卡拉馬助夫的兄弟們》,沒有讀《黑暗的心》、沒有讀《西線無戰事》,沒有讀《齊瓦哥醫生》等我後來最喜愛的作品。我卻讀過《簡愛》、《咆哮山莊》、《米蘭夫人》、《飄》、《雙城記》、《高老頭》《黛絲姑娘》、《悲慘的世界》、《塊肉餘生記》、《基度山恩仇記》等,偷偷閱讀《查泰萊夫人的情人》的亢奮刺激,走進另一類的情慾世界。
然後,也開始在當兵時寫作投稿,一寫就上手,除了兩大報偶而登外,輕易在各報副刊登場,稿費賺的不多,卻能獲得某些宣洩管道,我寫故我在。這是當文人最有意思的樂事。旗山一位畫家說塗五顏六色好玩的不得了。我說沒有玩文字遊戲更好玩,舉例:就是我最討厭的人,在文章大大醜化他,大大修理他,繪畫頂多畫醜陋的嘴臉。馬奎斯多恨哥倫比亞的爛總統,他在《獨裁者的秋天》的吐槽,挖苦,諷刺,醜惡,幾乎貶到十九層地獄。
我在高雄出版插花書十幾年,猶記得扛笨重紙箱寄書的年代,彼時收入還很不錯,我猶能到圖書館閱讀,看自己喜歡的小說與評論,培養自己日後能撰詩評影評與小說評的能力。閱讀胃納大,閱讀不慢吸收也快。寫作每天也以三千字的速度前進,出版十多本書,很快地又有三十本書待出。
文學童年,文學少年,文學青年,文學中年,現進入文學初老,看樣子蒙上帝寵召的前一天,人沒有昏迷,我依然是歡喜捧讀文學書吧!
◎江明樹
1950年生,高雄旗山人。出版「文曲星在台灣」「蕉城人物誌」「李旺輝傳」等十多冊,對人物採訪極有經驗。
繼葉石濤,鍾鐵民之後獲得「鳳邑文學貢獻獎」。準備與張洧豪書寫「成功鏢旗魚手」書。